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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定，向上望去是一片深蓝，平静而又浩瀚无垠，没有人知道边界在哪里，只晓得永远也无法离开这片压抑的水世界。

时间在这里没有多少影响，留下的痕迹大概只有一次次要修补的屋子和来来去去不同的人吧。

如果没有从水里掉下来的书，自己甚至不知道原来这是海，这是海底，海上还有另一个世界，有空气，有云朵，有活着的其他生物。虽然不太理解空气是什么，但是令自己很向往，也许是向往那片更广阔的世界。

可惜，自己没办法出去。

然而这个念头深深得埋在自己的心里，不让它浮现出来。

坐在窗前推开玻璃窗，映入眼帘的是鳞次栉比的屋子，一栋栋别致又精致，就像他们每个人的性格。手肘放在桌子上拖着腮，自己和所有人一样，没有记忆。

就连记忆这个词都是从书上学来的，虽然看不懂，不过有个看起来比我们都大的女性，她会教我们许多东西。因为她我们有了自己的名字，再也不用只能拍肩来打招呼了，她让我们叫她老师。

可是，老师的眼里总是有一抹悲伤的神情，自己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，只是胸口好痛好痛，呼吸不过来。

今天也和往常一样，我们都向“学校”走去，那里很美，是最美的一栋建筑了。清脆的铃声，摇曳的树枝，干干净净的教室。

“早上好啊。”我跟一个女同学打着招呼，老师说过这是礼貌的体现，虽然我们的城市没有昼夜之分。

她朝我笑了笑，回答我。我一直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，可以在她的身上感觉到热热的温度，那叫温暖么？

通向学校的路上，有许许多多的人，是这个城市所有的人，然而即便只有老师一个人，她也坚持给我们上课。

我们一个个向她打招呼，“老师早。”

每天的这个时候都可以看到老师的笑容，那是我看到过她最开心的时候，平时她经常流露出的是我不懂得神色和冰冷的悲伤。

在“学校”度过的时间并不长，只是鱼游到一头又返回的五次吧，之后我们就得自己回去自己的屋子。

老师今天给我们讲的是梦这个东西。

原来自己在闭着眼睛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梦么？

梦里，自己仿佛在拼命敲击着玻璃，带着我不明白的情绪，随后，就是水的世界了。

第二天在上课结束之后，好奇宝宝一样的我实在是想弄清楚那是什么情绪，于是我跟在了老师的身后，想要一个人和她说。

是远远的跟着，所以老师并没有发现我。

她和我一前一后得走着，似乎走了很久很久，走出了我们的城市，穿过了更深的水世界。突然她的身影不见了，而我急忙跑到她消失的地方，让我惊奇的是，居然还有一个城市，跟我们一样大的城市，只是他们的屋子似乎更好更个性。

我有些迟疑，踌躇不前，那是我不该去的地方，因为是未知的，老师曾经那么教导我。可是，我的好奇心就像猫爪挠着一样痒，促使着我向前走。

直到我走进了那座城市，这里比起我们的城市更加压抑，每个过往的人脸上，只有跟老师一样的表情，那叫悲伤么？

他们好像看到我了，在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，这样的气氛让我有点受不了，想要逃走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，校服，孩子这些词。

校服是衣服，这个老师介绍过，是我们所有人身上穿的衣服。孩子指的应该是自己，可是这有什么问题么。

在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，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拽起我的手拼命拉着我走。被动的我只能任由她拽着，被她捏着的手腕格外疼，就如同抠进入了一样。但是又有一滴滴水在我手上打散，引开了我的注意力。

“你怎么知道那里的！”

“为什么要走进去！”

“老师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去任何不知道的地方么！”

“为什么不听我的话！”

老师停了下来朝我吼着，一句句声嘶力竭，可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，她跪坐了下来，喃喃自语道：“不对，你们不应该听话。”

我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，只能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她。

似乎她感觉自己说错了话，急忙解释，“对不起，是我情绪不对，抓疼你了么？”

我摇摇头，“老师，你怎么了？”

“我害怕你去到那里会跟他们一样。”

“为什么呢？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么？”

老师突然愣住了，放声笑了起来，“一样，都是一样的啊。”

我想了想，还是把自己最初的愿望问出来，“老师，我可以问你关于梦的问题么？”

“可以，你一直有做梦么？”

“是的，只是好像不在这里，做的梦在水面上的世界里。”

她的语气轻柔了起来，宛如蛊惑一样引诱我说出梦的内容，“那你跟老师说一说好么？”

我挠了挠头，“在梦里我好像穿的不是校服，而是橘黄色的衣服，一直在一个狭小的地方走来走去，只有一扇比头大一点的玻璃窗，我拼命的拍击着窗，外面有人在看着我。”

“那你想问什么？”

“我拍着窗的时候，有一种不理解的情绪，我想知道叫什么。”

老师就那样看着我，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，这让我有些不安，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。

“那叫恐惧，叫绝望。”

“绝望？”

“对，绝望。”

自从这次之后，我再也没能见到老师脸上最美的笑容，城市里却有一个又一个的人消失。

不安席卷了我们的心，害怕自己就是消失的下一个人。

走在通向“学校”的路上，我也没能再见到那个感觉不一样的女同学，渐渐地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。

有一天，我睡觉的时候，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会消失。

睁开眼睛，我看到老师站在我的床前，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，面无表情得盯着我，“你是最后一个了。”

“老师？”

“我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回想起来，那份绝望和恐惧，可是那样你们会心存怨恨，无法超度，只会永远活在这吃人的海底之下。”

我发现自己无法说话了，也没有办法动弹了，她的眼睛下面流下两行红色的眼泪，把我塞进一个漩涡里。

最后一句话是，“如果有下辈子，我还做你们的老师吧。”

END

＊愿逝者安息